【文章】小调演员——薄战士

“面部表情丰富一点，要让观众感觉真实、有震撼力……”日前，在界首市泉阳镇，一名身材不高、微胖的男子，不时对一名女演员的动作，以及工作人员设置的场景进行指导。他一会坐在导演的位置上，严肃地吆喝着；一会换上衣服，成了演员，有说有唱。
　　记者看到，10多名演员和工作人员，有的扛着摄像机，有的拿着道具。围观的群众，看到演员的演出，不时爆发出阵阵笑声。
　　不过，这并不是专业演员在拍影视剧，而是已经“折腾”29年的薄战士，利用农闲时间，带着乡亲们在拍摄民间小调。
学习传统艺术讨生计

　　29年前，14岁的薄战士，像同村众多同龄人一样，因实在拿不出学费，不得不辍学。不过，薄战士有自己的想法，之后，他走进了乡村戏班，从此踏上了演绎戏剧的人生之路。
　　个头不高、善于动脑的薄战士，对戏剧尤其是民间小调有着独特的悟性。很快，他就成了乡村戏班的主要角色。“当时，戏班每有一出新戏，主要的几个角色中，大都有我的身影。”薄战士说，在那个电视还不普及的年代，乡村戏班四处演出，让他很风光，也挣了一定的钱。
　　不过，随着收音机、电视机逐渐走进百姓家，乡村戏班就如鸡肋一样，食之无味，弃之可惜。就这样，薄战士所在的界首市泉阳镇乡村戏班苦苦挣扎了几年，不得不宣布解散。
　　“戏班解散了，吃饭成了问题。”薄战士说，演了几年的戏，庄稼活基本不会干了。在那个打工还未兴起的年代，农民不种地，能靠什么吃饭呢？薄战士陷入了纠结、绝望中。
　　1984年，薄战士想到了为乡亲们红白喜事“闹场”。“风光一时的演员，去给人家‘跑场’，拉不下来脸啊！”然而不干这个，就吃不上饭，毕竟这是薄战士唯一拥有的“　手艺”。
　　当年3月26日，薄战士接到第一单生意。“民间小调在界首有一定的群众基础，而且当地人有红白喜事‘闹场’的习俗。”薄战士告诉记者，人生难免遭遇挫折，但一定要看清自己的长处与短处。然后根据自己的优势以及社会条件，寻找有机结合点。他之所以重新“拿”起民间小调，就是觉得这一民间艺术已经有固定的人群喜爱，同时，自己在这方面有一定的优势，从事这个行当应该能让自己解决温饱问题。


做人、挣钱不能太霸道


　　毕竟做过业余演员，薄战士很快在界首泉阳一带站住了脚跟。
　　“唢呐、二胡等乐器，我都比较精通，尤其是配上自创的唱段，周围谁家有红白喜事，都想请我去闹场。”薄战士“接单”越来越多，他带着自家人演出已经开始力不从心。能不能请“外人”加入呢？薄战士有些犹豫不决。一些热心人更是劝他，小心别人跟你学会了，抢你的饭碗。
　　“当时，我就想我不可能一辈子专跑红白喜事，哪一天，我做大了，没有演员怎么办？”薄战士说，乡亲们都想请好的“戏班”去闹场，但是大家绝不会因为请不到而更改日子。农村人都讲究面子和感情，一旦别人觉得你耍牌子，不给面子，不仅会影响乡亲关系，还会断了财路。
　　于是，薄战士开始考虑，培养演员，以后为自己所用。他开始从之前乡村戏班中笼络人才，组建高水平的“戏班”。
　　起初，薄战士给演员们开出的工资是一天30、50元，现在已经涨到200元。
　　“做人不能太霸道，挣钱也是如此。”薄战士说，截至目前，长期跟随他演出的演员有一百多人。其中，比较突出的有三四十名。
　　“我平时就喜欢吹吹唱唱，现在跟薄战士干，不用出远门，在家门口既玩了，又挣钱了。”界首市泉阳镇集东村一位村民说，大家都比较信任薄战士，觉得他能带大家挣到钱。
　　“现在，我在一天时间内，可以组织各类演员上百人，进行一场新戏的演出。”薄战士颇为自豪地说，眼光看远一点，胸怀大一点，有钱大家挣，就有人跟着你干活。


民间小调傍上高科技
　　在演出中，薄战士发现，VCD出现在越来越多的普通家庭中。如何让民间小调傍上高科技？薄战士苦苦琢磨着。
　　而这件事很快就成为了现实。看完薄战士的一次演出后，阜城一位做音响生意的老板主动找到他。“他要跟我合作，出VCD碟片。”薄战士说，那时，VCD碟片才刚刚兴起，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制作。不过，这位老板对DV机、刻录机、空光盘等却很在行，并指导薄战士拍摄、录制。
　　“仅仅依靠‘闹场’，已经赚不到什么钱了，必须转型。”薄战士说，可是，拍摄什么样的民间小调呢？考虑到民间小调出身乡村，必须扎根乡村，薄战士根据乡传的经典笑话，以及反映东家长、西家短等老百姓关心的话题，写成剧本，然后进行拍摄。
　　《赌老婆》、《害人精》、《败家子》……一部部经典民间小调不断呈现。
　　“虽说民间小调不如明星名段更具专业性和优美性，但是它发生在村民身边，让人有种熟悉的感觉。”薄战士说，没有专业拍摄工具，缺少专业演员的团队，要想在市场中立足，必须具有独特的定位。他将民间小调的听众，定位在乡村35岁以上的人群。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，达到一定的年龄后，村民们会怀旧起乡音、乡韵。
　　“利用VCD等科技手段，可以大范围拓展市场空间，培养市场人群。”薄战士告诉记者，经过一年多的运作，河南、河北、山东、湖北等省市，先后热卖他的民间小调。

力推“草根”登上殿堂


　　随着民间小调的影响力越来越大，薄战士深知，仅仅凭借出身“草根”的一群村民，及简单的剧本，难以走上大雅之堂。要想让民间小调长盛不衰，还必须在演员演技、剧本质量以及营销包装上下工夫。
　　薄战士找到来自各地的一些戏剧演员加盟，并四处请专业人士对他创作的剧本进行推敲。
　　《押上老婆去赌博》、《苦命儿子孬种爹》、《科学养妈》等等，一批体现赌博害人、孝敬老人等主题的作品，使民间小调披上了美丽的外衣，也有了登上大雅之堂的阶梯。
　　在采访中，记者了解到，在安徽省首届农民戏剧节上，薄战士自编自导自演的节目《败家子》，荣获“十佳”农民戏剧节新星称号。“薄战士艺术团”在安徽省农民戏剧节评选中获得优秀演出奖。在安徽省戏剧家协会主席侯露推荐下，薄战士参加《相约花戏楼》栏目比赛，获得了安徽省“十大江淮戏曲民星”荣誉称号。在节目现场　，中国艺术研究院戏曲研究员马也称赞薄战士，是农民艺术家里的全能演员。


运营之痛 难以应对

　　在运用科技手段推广民间小调的近10年里，一直有个难题困扰着薄战士。“我的碟片出炉不到一个星期，盗版的碟片就在市场上出售了。”薄战士说，盗版的碟片价格低廉，自然市场销售就比较好。
　　而对他来说，投入了大量人力、物力、财力和时间，最终却不及盗版碟片的利润空间大。“我曾配合相关部门在河北、河南等地打假，可是收效却很小。”薄战士说，盗版销售流动性较大，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打假，受地域、时间、精力等限制，盗版泛滥的情况难以扭转。
　　还有一个致命的痛点，让薄战士不知该如何应对。“VCD基本被淘汰了，互联网的普及，让我无法找到结合点。”薄战士告诉记者，为了推广民间小调，他曾在土豆、优酷等全国知名网站上上传自己拍摄的民间小调，但仅有高点击率，在收益上却几乎为零。
　　不能挣钱，就意味着发展遭遇瓶颈，怎么办？薄战士苦苦地寻觅着，希望能尽快找到一条适合乡村艺术的道路。


民间艺术 路在何方


　　“阜阳有着悠久的历史，在文化的孕育中，呈现了一批民间艺术。然而，鉴于多种原因，其发展的路途都比较艰辛。”薄战士说，他曾注册了公司，组建一套演出班队，可是扎根于百姓中的民间小调，难免带有一定的泥土气息。剧本、演员、推广等等，要想登上大雅之堂，必须有专业的团队进行包装、打造。
　　而当前，民间小调等民间艺术，受资金、人员等制约，多数以市场利益为驱动力，缺乏推广和长期的战略眼光，从而致使后劲不足，甚至出现短板的现象。
　　另外，民间艺术的使者，缺乏统一调度性，处于市场混乱的割据状态。应该通过政府指导、协会协调等方式，统一挖掘、培养、推广民间艺术的有机冲击力。
　　“民间艺术是经过历史积淀的文化艺术瑰宝，有发展潜力和市场需求。”说到民间艺术的明天，薄战士的话语戛然而止，他两眼望着远方，也许他在为民间小调的前景堪忧，也许他在思考民间小调以后的道路该如何走……

　　记者　沈辉　通讯员　应连飞